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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22节 (第1/2页)
??裴时行这话倒并非哄骗吹捧,确然是真情实感,发乎本心。 ??自夜宴那晚,他便知元承晚的惜才之心,更难得的是惜其才却不损寒门子弟的尊严。 ??元承晚却古怪地望他一眼,仿佛诧异于他的迟钝:“不,本宫并非此意,裴卿不必违心吹捧。” ??“本宫要说的是,此人有句话,随其身一道留名青史,广为流传。” ??长公主面色坦然,于下一刻给出答案—— ??“肉食者鄙,”她掀唇讽笑,“本宫就是肉食者。” ??“忠君奉国,殚思社稷乃是卿家之事;本宫粗鄙,便只能曳尾于滩涂。” ??话罢,再不看裴时行一眼,冷面而去。 ??. ??自那日不欢而散,裴时行往后数日都不能再得元承晚一面。 ??他少负颖悟之名,而后帷幄朝堂,却在二十有三的年纪才初尝情爱滋味。 ??裴时行到此刻才知,男女之间,若要两颗心走到一起,远比把两个人凑在一处要难的多。 ??纵二人同居一院,可若有一人存了心回避,他便再也见不到她,咫尺也好似远隔天涯。 ??男人心脏微痛,好似至今未能从那片澄明秋水也似的眼神中挣脱出来。 ??他自幼家教严苛,门风谨慎,以丝竹为乱耳惑心之靡音。 ??从前不认同她的行事,亦曾秉公劾弹。 ??可清高才子素来克己守礼,以之为轻薄,乃是不堪入眼。 ??但从前入了他眼,乱他心魂的,正是轻薄。 ??正是轻薄之人。 ??亦是她。 ??长公主对裴时行的态度比之向前更加冷淡,一直到五日后送别裴矩夫妇启程河东,亦未有所松动。 ??柳氏自然看出这对小儿女貌不合神更离。 ??她心焦不已,当着众人面儿不好说什么,只趁长子单独扶她登车之际低低训斥。 ??“你为人夫君,自要懂得珍爱呵护殿下,这是哪里来的脾气,怎可如此冷待妻室!更何况殿下如今怀了身子,你摆这副样子给谁瞧?” ??裴时行立于车辕面前,虽不知“这副样子”是哪副模样,却因母亲的话心头一悚。 ??待元承晚的月份渐大,自是瞒不住人,可母亲话语自然,出口也神色不改,当是一早便知情。 ??他莫名起了几分不自在。 ??但成年的儿子不必同母亲叙说他在情爱里的失落:“儿知晓,是儿做了错事惹殿下生恼,待殿下心绪稍定我便去她跟前认错。” ??长子素来骄傲,柳氏以为这话里头是尚主的委屈,叹口气道:“你既尚了贵主,便要知有这一日。” ??裴时行心头苦笑。 ??事实上,在元承晚面前,他早已不知骄傲二字了。 ??那头的裴无咎自然察觉兄嫂二人气氛有异。 ??少年郎眯眼笑得似一只狐狸,望一望面前神色如常的长公主嫂嫂,上前行礼。 ??裴无咎知自己虽生与兄长貌似,但兄长人虽年轻,却学了老成做派,自小便时时绷着脸,薄唇也压得平平的。 ??及至为官,更是一身官服摄人,将衣领交掩的高高。 ??论及姿色,自然不能同他相提并论。 ??裴无咎将折扇置入青色圆领袍的锦纹袖中,抬手搓了搓面,活泛脸色。 ??而后笑容风流,上前话别。 ??他知自己若这般笑起来,便能自神态上减轻与兄长的相似。 ??果然元承晚见了他,神色略有松动,话音也和蔼。 ??裴无咎拜别长嫂,试探出了她的态度,心满意足走远。 ??兄长虽是眼下府上唯一的正宫娘娘,却是朝不保夕,时时有可能被逐出长公主府。 ??这二人且还有得磨。 ??可惜他就要返程。 ??裴无咎摇头长叹,扼腕自己无法于上京城亲观这一场大戏。 ??待裴氏三人终于登车,裴时行夫妇二人并立于长亭之外,目送着裴家马车轮声辘辘行于官道。 ??马蹄之下扬起一阵细沙,渐渐消失于云山青紫之间。 ??裴时行望一眼身骨纤薄如旧的小娘子,伸手欲搀,伴她步回停驻于道旁的銮车。 ??她却伫在原地,连眼风都不曾