渡亡经_第9节 首页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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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第9节 (第2/4页)

不知什么时候落进了水里,浮在离船很远的地方。
  这船似乎有自己的意志,要带领她去某个地方。莲灯胆子再大也有点怯,握起拳紧盯前方,船头拐过弯,才见一处突起的岩角下有个人,月华照亮他裸/露的脊背,头顶清涧直泻而下,激起细碎的水雾,将他笼在虚实之间。
  莲灯骇然,在船上急得团团转,又不敢发出声响,怕吸引了那人的注意。急看两眼,只知道是个男人,暂时身份不明。她慌忙趴在船尾拿两手当桨,事实证明有时人的力量的确有限,她没能改变航道,船依旧固执地照它的意思前进,一直驶到了他的身旁。
  莲灯终于和他打了照面,月色下视线模糊,可是五官依旧可辨,不是别人,正是国师。
  她一辈子都忘不掉国师惊慌失措的脸,朱唇微启,眼睛瞠得大大的,就像岸上的无名一样。莲灯对他的印象除了冷酷遥远就没有其他了,谁知这位神仙一样的人物莫名其妙被她亵渎了,一瞬从天上坠入人间,沦落得和她大眼瞪小眼。
  原来这不是他观星相的地方,是他的澡堂!
  这一刻的国师纯质自然,脆弱得让人难以想象。莲灯听见他颤抖的声线,愤怒而窘迫地连说了好几个“你”。她背上寒毛都竖起来,垮着脸瘫坐在船上,嗫嚅了很久自作聪明地啊了声,斗起两眼说:“这里有人吗?我是夜盲,什么都没看见……没看见……”
  国师当然不信她的鬼话,欲站直身子,想起什么来,忙又往下沉了沉,恨声道:“待我上岸,非杀了你不可!”
  神仙怎么能杀人呢!莲灯想逃,可是船纹丝不动,她得继续直面国师,连躲都没处躲。她心里也紧张,紧张得胡言乱语,“我是误入,不是有心的啊。再说我晚上眼神不好,当真什么都没看见……长安一片月,万户捣衣声……我听见捣衣声了,你在浆洗衣裳对不对?”最后以一串尴尬的哈哈作为收场。
  其实她觉得这是个很好的台阶,顺着下了就什么事都没有了。可是国师太执拗,他的怒火难以平息,也不愿意自己就这么被人白白玷污了。于是莲灯晕头转向看着他扯来衣裳裹住身子,轻描淡写一跃,直接跃上了船头。
  她吓了一大跳,撑着两手往后挪,挪到船尾蜷成一团。然后听见他说话,嗓音里夹带刀片,几乎把她割成丝缕,“看不见本座是谁,你再说一遍!”
  莲灯哆嗦着摆手,“当真看不见……看不见……我夜盲。”
  他哼了声,先前吹灭的灯笼忽然自己点燃了,火光跳跃,照亮他鬼魅一样苍白的脸。他蹲下身凑近她,湿漉漉的长发贴着两颊,莫名有种妖冶的美。
  “这下子看清了吧?”他说,冰冷的水气扑面而来,弥漫她的眼眶。
  莲灯克制不住想尖叫,她平时自诩女侠,谁知遇上这种情况完全施展不开拳脚。国师太厉害,她潜意识里早就认定不是他的对手,所以在他面前连个普通人都不如。她慌里慌张点头,“看清了……这下看清了。”说完陷入更大的恐慌,坐实了她的罪行,难道真的打算动手么?她困难地咽了口唾沫,“可也只看清现在的国师,先前的……还是没什么印象。”
  如果国师的脑子结构够复杂,会听出一种让他在灯下再脱一遍的意思。果然他显得惊异且不齿,“下作鬼,贪生怕死不认账,这样的人早晚会连累王朗和神宫,不如现在就结果了你,免得后患无穷。”
  她不能束手就擒,也绝不承认自己会这么不讲信义,翻身而起同他对峙,“我有错在先,国师想如何发落悉听尊便。可是有句话我要说明白,是国师知会我神宫里撤了结界,我可以四处游玩的。我事先并不知道国师在这里,更没想到这么冷的天,会有人露天洗浴,所以即便有错,也是无心之失,国师大人大量,不应当同我一般见识。至于国师担心我会出卖阿菩和神宫,完全就是杞人忧天。我受阿菩和国师恩情,即便千刀万剐,也绝不做背信弃义的事,请国师放心。”
  莲灯觉得自己这番话说得有理有据,不管他怎么想,先把责任分清最要紧。如果他没有特许她踏出琳琅界,她不会到这聚星池来。没有他光天化日之下随便沐浴,她也不能撞见他赤身裸/体的样子……不过国师的身形真不错,今夜虽然月色不佳,聚星池上星光却正璀璨,那身腰那线条,想起来就气血上涌。像他这样的身份受惯了膜拜,没想到一遭被人看光,大概会觉得威严扫地生不如死吧!
  再觑他的脸,因为气愤显出凛冽的肃杀,她心跳漏了一拍,知道自己言多必失,国师要下死手了。
  她抬臂挡于胸前,期期艾艾道:“国师与阿菩是挚友,不会忍心让阿菩伤心吧!再说中原人不都觉得这种事吃亏的是女人么?男人大丈夫,就算被人看见也没什么,魏晋文人服了寒食散还袒胸露腹呢……我不会同别人说的,明天天一亮我就走,走得远远的,今生再不在国师面前出现,如此可行?”
  他冷冷望着她,唇角古怪地扬起来,“事了拂衣去,你打得一把好算盘。”
  莲灯品出了苏幕遮里被郎子辜负的女人的幽怨,细想她也没把他怎么样,敦煌天热,常有赤膊的男人行走在沙漠,如果人人不依不饶,那她连渣滓都不能剩下。国师不同,比他们高贵,看了一眼就得赔上性命。她无力反驳,脑子里一片空白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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